绿的不是草原，是头顶的帽子

　　这时代的多数年轻人就像蜉蝣，在夹缝里求生存，女人，房子，车子，票子，每一个都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生活从来不会四平八稳，更多的是充满戏剧性的跌宕起伏。

　　刘浩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男闺蜜，25岁，月入过万的中产阶级室内设计师，生活算不上绝对优渥，但绝对小资。然而今年他的生活犹如过山车，从闪婚到闪离，人生巅峰到万丈深渊，只用了半年时间。

　　再见他，在他的出租屋里，散落一地的空酒瓶让我无从落脚，茶几上三个烟灰缸被插得满满的，他瘫软在沙发上，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，散发出浓浓的颓废味道。

　　

 

　　我表示想把他的故事写下来，人难免会遭受生活的暴击，有人挣脱了，有人深陷其中。如果刚好有人正经历着人生的低谷和不如意，刚好看到这个故事，心里能宽慰和敞亮些，你看，生活不止搞你一人。

　　刘浩翻了个身，顺势拿起桌上的烟盒，燃起一支烟，眯着眼睛说：“我来说，你来写。”

　　跟她开了一周的房

　　我向往的爱情是，如果我去要饭，那女人会跟我一起去，末了两人躺在草丛上互相抓虱子，在一起只为当下，不想未来。遇到周小雨，我觉得她就是那个人。

　　我跟周小雨在一酒吧朋友介绍认识的，刚介绍完就一屁股坐下来跟我玩骰子、划拳，既没有距离感又不过度熟络，一看就是常在夜场酒吧混。以前念书的时候喜欢勾搭这类型的女孩儿，现在顶多玩玩儿。

　　三天后，我们睡在了一起，疯狂地zuo爱，身心都被填满到快要溢出来。开了一周的房后，决定同居。我们都不是什么良人，遇到彼此后想从良了，想过上有人等我回家，一起吃饭，高兴了小酌两杯的简单生活。

　　

 

　　人都会有三分钟热度，她说生活少了激情，自己像个家庭妇女，晚上出去喝大酒，回来跟我闹，发疯，我从来没有给一个女人收拾过屎尿屁，在完全没有厌烦嫌弃情绪的情况下。

　　第二天她酒醒后，我抱着她说，我们结婚吧。她愣了两秒，说，好。

　　买房才能娶她

　　在一起两个月后，我父母从资中开车来成都跟她父母吃了饭，你知道的，父母辈对谈恋爱这个过程不看重，能多省绝不打持久战，谈个三五年最后分了，伤感情且浪费青春。

　　而她父母，从知道我这个人存在开始，人品考察完工资考察到最后房子问题。说白了，前面都是幌子，在成都没房，结婚免谈。

　　家里面就她一个，还是女孩儿，父母肯定不愿看到女儿跟一个男人过居无定所的日子。我没再提结婚的事，想着先把首付攒了，以前挥霍也没什么存款，现在成都房价涨得恐怖。

　　除开工作之外，我开始揽各种私活儿，从画图纸到设计装修。每晚睡四个小时，一天两包烟，首付依旧遥遥无期，我第一次感到绝望。

　　

 

　　而她依旧像个孩子似的无忧无虑，一局王者荣耀结束，她会亲亲我的脸颊，说上一句，老公，加油哦!这样挺好，我不需要她为我担心，更不想把我的压力和负面情绪传染给她，内心反倒更加不安。

　　有天下班回来，她在洗手间给我洗脏袜子，嘴里哼着蓝牙小音箱播放的《等你爱我》，客厅是一桌她做好的饭菜，还有头顶暖黄色的灯管。我轻轻地坐在沙发上，生怕扰乱了这片祥和，闭上眼，咧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，不停地叫她名字。

　　她答应烦了，伸出小脑袋凶巴巴地让我有话快说，有屁就放。我问她还想嫁给我吗?她爽快地说想啊。

　　明天就去民政局?

　　去。

　　那晚我们开了一瓶红酒，笑了好久，说了好多话，做了好几次。

　　偷户口本也要领证

　　我拿着她从家里面偷出来的户口本，比小时候上台演讲出丑还紧张。我问她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，她说第一次结婚有点怕，少了点仪式感。

　　我在民政局附近商场给她挑了个戒指，给她戴上那一刻，我还在问她想好了没，如果没有，我们现在我就回家。我们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后进去了。

　　

 

　　我们拿着结婚证在小区楼下吃了顿火锅，两个人相视无言，满脸幸福的样子，这辈子都忘不了。二十多年里我做过很多无脑冲动的事，决定走进民政局之前，我也担心这个决定是否是好的，眼前这个人是否能相伴到老。

　　当我把最坏的准备做好后，也就没什么怕的了。更何况我清楚我爱她，并且那一刻我也能感受到她的爱。

　　就是结婚照拍的有点丑。

　　磨合不顺最后谈崩

　　现在想起来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，和她结婚后，我更拼命工作了，先上车也要后补票，房子一天不解决，就没办法明媒正娶。我和她之间少了很多沟通和交流，我满足于日子过得四平八稳，也没力气去跟她争论吵嘴，很多时候回到家我只想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放空一会。

　　后来 ，不吵不闹变成不闻不问，换句话说，走远了。或许那个时候，我是故意冷落她的，因为我也在想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吗?眼前这个女人的缺点暴露太多在我面前，甚至有一些是我完全无法忍受的。

　　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了，在心里我得到的答案是，我依然爱她，我的生活不能没有她。

　　“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，我要去过另一种生活”

　　那天我们坐在沙发上，相视无言，这一次眼里只剩疲惫，埋怨和责备。她离开的决绝，我祈求原谅,拼命挽留，就这样僵持了很久。我想亲亲她，她冷冷地推开了，表示可以抱一下，亲就算了。

　　当时我眼眶红了又红，低下头擦了把眼泪，轻轻地抱着她说，老婆，我错了，我不该让你过得压抑，我们缺乏沟通，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们好好过往后的日子。

　　

 

　　她眼皮也没抬一下，就说，不想提以前，累。婚姻不过是一张纸，也是这张纸给她生活上了锁。她现在只想过自己的新生活，然后定个时间，去民政局把证扯了。我笑了，生活最讽刺的时候，大概就是现在了。

　　我看着她的眼睛，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,我离不开她，我们不离婚好不好。她眼里没有一丝悸动和波澜地回答我，最多半年，半年后的今天我们去把离婚证扯了。我问她这半年我们还能待在一起吗?她回答的是，不能，她要去过另一种生活了。

　　我同意离婚，她却不离了，让我等她一年

　　她走后，连同衣服全都搬走了。我整夜整夜睡不着，就起来喝酒抽烟流眼泪。拥有时不珍惜，失去了才后悔，骂的就是我这样的人。

　　她从我的生活消失了，生活这块大拼图瞬间乱了，再没有那个力气去一块块重新拼好。身边也有离过婚的或者正经历离婚的哥们儿，都劝我往前看，要走的留不住，要来的挡不住，不如随他去。

　　

 

　　我最后一次拨通她的电话，哀求着她能不能不离婚，最后还是得到同样冰冷的回答。她不愿跟我多说话，只表示我同意随时去把婚离了。我对着电话无奈有焦急地跟她说我同意了，明天去吧。她沉默了两秒，说，好，然后挂掉了电话。

　　半小时后，我收到她的微信，她说她不想离了。你知道重获新生吗?那种只要她不跟我离婚，我的生活我的工作都活过来的感觉。

　　我们聊了很久，她提出不离婚但有三个条件：第一个，给她一年时间，第二，这一年里不要干涉她的生活和感情，第三，一年后，才跟我继续婚姻生活。

　　原谅绿的约定

　　我知道这约定有多变态多讽刺，但我没办法，它就像给我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，我顾不了其他了。对，我已经变态了，支离破碎了，靠着她给的这点希望支撑自己重新生活。

　　过度依赖也好，爱太沉也罢，我需要一个出口。一年有太多变数，她或许会有新感情，可我又能怎么办呢?至少现在我有了等她的理由。

　　

 

　　她给我保证这一年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，我必须相信，不然天天想着她会躺在哪个男人身边吗?活得清醒现在对我来说太痛苦，难得糊涂，也算自欺欺人的一种，但我会少点痛感。

　　即便她最后没回来，给我的念想让我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候，我会平静释怀也不一定，我会等到她也不一定，对吧。

　　后记

　　跟刘浩聊了一个小时，我主要负责听和记录，偶尔插上一两句，全程保持中立态度。

　　“我身边所有朋友知道我做的变态决定都炸锅了，争相给我做思想工作、情感导师、灌心灵鸡汤。”他从沙发上坐起来，燃起烟盒里最后一支烟。“我心里清楚周小雨只是拿我当备胎和全身而退的温暖巢穴。”他低下头，胡乱抹了一把眼泪。

　　“想走出来，不是只有狭窄到依靠变态关系才能给你继续生活的勇气，执着在这种时候不一定是美德，而是枷锁。”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示意他多保重。

　　我没有告诉刘浩，我曾在夜店遇到过周小雨一次，她仰着头跟我说她现在过得有多欢乐，有多吸引男人注意。那些男人知道她结婚又离婚，她也乐意给自己贴上婚姻破裂、经历不凡的成熟女人标签，她知道男人无法拒绝，更想征服。

　　我没有告诉刘浩，他爱的那个女人，早勾搭上了富二代，早被操过无数次，在喝醉的凌晨，醒来的午后。

　　我能做的只有把浪迹的导师名片发给他，附赠一张课程表。

　　注：为保护隐私，文中人名均为化名。

　　文|海椒皮